评论是我的爱欲之火生命之光!凹叁:AshesofSnow cpp:月下对酌,看不到的走这两边

  月下对酌  

[古剑三][云炤][缙云X巫炤]骸生花

*一发完结

*私设如山

*云炤

*当年的战友们ballball你们看看我!入一下这对的股你不会吃亏不会上当!我可以负责点对点精准发糖插刀并承接各种换腿肉侠义榜任务(等等???)我产出信誉一向良好你们懂的!

*和这篇是联动咒中生

其余云炤文目录:     目录

骸生花

       “你很久没有参加过花食节了,不对,不如说,你很久没回过轩辕丘了,”巫炤说,他微微抬首,假若睁开眼,便是个游目四顾的模样,“这屋子里的气息,倒像是常年空置的样子。”

       “是啊……”缙云笑了笑,“我猜戎冬偷懒了,之前说会帮我打扫房子,现在看来,大概只打扫掉了杜康送我的酒,要不然,倒是可以和你喝上两杯。”

       他耸耸肩:“你也知道,我现在……就这么走出去,总是会吓到别人,如果一直穿着战甲,也挺烦人的,天天闷在屋里又实在无趣,还不如离开轩辕丘,四处……咳、咳咳……四处走走。”

       “你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巫炤伸出手,描绘着巫纹的指尖虚虚抚上缙云的脸,一点微弱的热度侵染过来,后者眨了眨眼,放松地任他探寻,“我看你根本就不是因为闷在屋里无趣,而是闲不住手吧。毕竟是轩辕丘的战神,嗯?几天前我路过集泷时还听说,你打上别人的山门,直接打得别人闭门封山?”

       红色的血气从他指尖逸散,聚拢至缙云眉间一点:“我说过多少次,你的身体已经不适合和别人动武了,何况是以一人战一派,你不惜命,也不要浪费我的力量和药。”

       缙云叹了口气:“巫炤,你真的越来越啰嗦了。”

       “你——”

       “你也知道,我是轩辕丘的兵刃。对方下了战书,其中对轩辕丘颇有贬低之意,如果被挑战的人是你,战书中说的是西陵,你又会如何?”

       巫炤终于也不再说话,两人静默良久,又同时露出些许笑意。

       “罢了,费了那么大力气救了你,要是你出点什么事,我岂不是做了白工,”巫炤摇摇头,“花食节后我会再去一遭天鹿城,上次奎提过,会帮忙去魔域找一找上一任的辟邪王,他可能知道压制辟邪血脉的方法。”

       “我应该不用说多谢吧,”缙云长身而起,“走,我们去弄两坛酒,找姬轩辕和嫘祖去,刚刚我在外面听说,嫘祖也是昨天才回来。”

       “那可说不好,万一我想听呢?”巫炤极轻地笑了一声。

       “嗯……”缙云已经走到门口,闻言潇洒地一挥手,“走啦。”

       而巫炤当然跟上了他。

       

       姬轩辕其实有点儿小不爽。

       嫘祖毕竟是西陵的族长,虽然她也是他的妻子,但一年中倒有大半年住在西陵,在昨日嫘祖归来之前,他们两个其实已经有数月未见,缙云与巫炤找到他们时,二人正在轩辕丘外并不算高的一座山上并肩而坐——这里视野极佳,能俯瞰沉浸在花食节热闹气氛中的整座轩辕丘。

       “这你们也找得过来?”姬轩辕就差把嫌弃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巫炤算的,”缙云坐在姬轩辕旁边,塞给他一坛酒,“如果你非要恨什么人,恨他。”

       姬轩辕还没说什么,嫘祖先笑了,从丈夫手里把酒抢了过来,自己喝了一口:“唔,还不错,看来缙云还是比杜康可信一点,还记得上次吗,杜康来找我们说酿出了酒,结果拿错了坛子,喝起来又酸又苦……”

       “那还是姬轩辕比较厉害,他为了害我们,自己喝了好大一碗,连表情都不带变的,还说好喝,”缙云嗤笑一声,“结果我们都喝了,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巫炤那个表情……”

       “好好的不要扯到我,”巫炤一脸冷漠,但也在缙云身边坐了下来,“我出来得早,这些日子西陵里一切都还好吗?”

       嫘祖点点头:“一切如常,灵矩之眼也快建成了,花食节后你和我一起回去做最后的调试吧。”

       “哎,难得放松一下,你们两个怎么总是这样扫兴,总谈些政务上的事,”姬轩辕也喝了口酒,“我新编了支曲子,听吗?”

       “我倒是想说不听,你肯不弹吗?”私下相处时,缙云对族长实在算不得多客气,“知道你这句话问的是嫘祖,她会有第二个答案吗?”

       “哈哈哈哈哈哈……”姬轩辕笑得特别开心,“这次你猜错了,嫘祖刚刚已经听过了,我弹的时候,她还能吹埙与我相合呢,想不想听还真是问你和巫炤的。”

       “还不快弹?”巫炤也露出笑意,“可惜我没带陶笛,只能喝酒了,倒是缙云,不是说好了下次再合奏的时候,你舞剑来和?”

       缙云转头去看他。

       因为修炼巫术的原因,巫炤永远是闭着眼睛的——真要让他睁眼事情就麻烦了——他的睫毛长而茂密,在风中簌簌而动,像飞蛾的翅。此刻他的面部表情柔和得不可思议,唇角微微上挑,眼睛弯出一点弧度,看上去是十分真诚地在期待着。

       “我如果跳舞,你也别闲着。”

       缙云在怀里摸了半天,拎出一支小小的骨笛,抓住巫炤的手掌,拍在他掌心。

       “好东西,辟邪的骨头弄的,奎为了感谢我送他剑谱给我搞了一点,这东西实在太难打磨,还是这次我去闯千锋大阵的时候找到了一点头绪,他们剑法不行,铸剑倒还有些可取之处。这可是我亲手磨的,试过了,能吹响,而且用它来施术应该也挺厉害的,还记得之前花食节你送我的指环吗,那还是你拿到红沙部去让人打磨的,怎么样,我是不是比你有诚意一些?”

       姬轩辕带头露出难以忍受的表情。

       巫炤没说话,他轻轻摩挲着手中的骨笛,表情难以测度,仿佛是笑了,又仿佛没有。许久,他才将骨笛举到唇边,毫不费力地吹响——

       那一刻世界陷入某种难以言说的寂静,骨笛的“声”与这种纯然的“静”之间并不矛盾。辟邪的力量能够影响“时空”,于是在骨笛吹响的一刻,巫炤强大的力量随乐声传播开来,即便以其余三人的能力,也有片刻的动作停滞。

       其中缙云所受影响最小——这和他身负辟邪之血有关,他拍了拍巫炤的肩:“好了,停,要试辟邪之力回头我陪你切磋,今天既然不谈政事,那自然也不该谈巫术。”

       巫炤唇角一勾,乐声停止:“别,你少和人切磋两次,说不好我还能多活两年。”

       姬轩辕笑着弹起了琴,早已熟悉曲调的嫘祖将埙凑到唇边,不过片刻,巫炤也吹起了骨笛,他刻意收敛了巫力,三人早已合奏过多次,乐声错落有致,浑融无隙,而缙云也洒然起身,并未抽出太岁,而是顺手自旁边树上折下了一支梅花——

       巫炤仰起头。他为了追求力量而无法与常人一般视物,然而世间灵气在他眼中均能具象,日常并无窒碍,甚至比常人能“看”得更多更远。

       可是此刻,他忽然很想睁开眼睛,缙云的身上有光——辟邪的力量影响了他身上的气,令他在巫炤眼中流动着淡金色的光焰,梅花花瓣被他剑意携裹,在他身边盘旋缠绕,如一条天星缀成的河——他忽然很想看看,此刻的缙云到底是什么样子。

       

       “这……是哪里?”

       缙云扶着头爬了起来。

       此地一片黑暗,四周魔气浓郁有如实质,令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醒了?”

       “巫炤!”

       “嗯,是我,”幽蓝色的光焰自巫炤手中升腾而起,照亮了男人表情凝重的脸,“你喝多了,我感应到……有人把你拉进梦里,我仓促间叫不醒你,怕这边有什么未知的危险,只能跟着进来。这里灵流十分紊乱,凭感觉倒像是某处魔域。”

       “那你……”缙云揉了揉自己的头,属于战士的警惕心在看到巫炤后放下些许,宿醉的不适感泛了上来,“你都不知道是谁的梦,就这样跟进来,不怕自己遇到危险?”

       “我可是西陵鬼师,”巫炤站起身,语气自傲而笃定,“而且,比起‘可能’的危险,我更不想看到……以前的事情再发生一次。”

       缙云沉默片刻,自嘲地笑了一声:“我们走吧。”

       借着巫炤点燃的巫之焰,他们发现自己所在之处乃是一处山谷,怪石嶙峋,脚下遍生不知名的紫叶草,叶缘拖出一线饱满欲滴的红,有如鲜血。巫之焰逐渐升高,缙云随之望去,目之所及隐隐可见巨大的魔兽骸骨。

       “原来是这里……那这大概是我的梦。”缙云突然笑了。

       “怪不得我进来没有受到任何阻碍,我还以为是我的空间法术又精进了。”巫炤再度“看”了缙云一眼,表情柔和。

       “是啊,毕竟我没有任何事情需要瞒你,自然就更不会提防你,”缙云伸手指着高处若隐若现的魔骸,“你不是一直问我在魔域的那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你可以亲眼看一看了。”

       “……原来这就是你当时坠入的魔域。”巫炤轻轻搭上了缙云的肩。

       他知道这里是缙云的心结。缙云是在这里接受了辟邪之力,导致身体一直处在崩溃的边缘。也是在这里,他亲眼看着自己族中的战士在十年时光中垂垂老矣,最终死亡。

       “我没事,走吧,”缙云道,“我不知道是什么把我拉进了这个梦里,但只要‘它’存在,我猜,应该是在我遇到奎的地方,毕竟那里是当年的空间裂缝所在。”

       “好。”巫炤跟上了他的脚步。

       他们在路上遇到了许多魔——有飞羽魔,还有形似巨蝎的魔兽,巫炤以研究的名义抢先替缙云开路,缙云知道这是他怕自己消耗加剧,便也没有太多无谓的坚持,倒是看着巫炤的背影笑了起来:“要不是在梦里不用吃东西,真想让你试试我们当年是怎么过的……飞羽魔的翅膀肉挺嫩的,蝎魔的尾节里还有些脂膏,虽然味道不怎么样……后来我们还找到几处魔的巢穴,把幼种养起来,趁还没生出硬甲的时候吃……”

       “……我不会吃的。”

       “无趣,这不也是研究的一种吗?”缙云忍不住笑,“这一路走得可比我当年轻松多了,那时我伤势极重,还要一路杀过去……这样想想,我真的很少跟在别人后面看背影。”

       “毕竟你是轩辕丘的利刃,利刃自然在前,”巫炤的语气淡淡的,“不过那是你们轩辕丘的规矩,在我这里,要守我们西陵的规矩。”

       他略微停了停步,声音里带了笑意:“只要有我在,一定护得住你。”

       

       缙云的猜测没有错,拉他入梦的“东西”,确实在魔骸的顶端等待他。

       那是一只……难以形容的妖物或者魔物,看头颅像是某种虫类,却又有人形的四肢,通体漆黑,背生双翅,双翅之上又生出无数类似蜉蝣的薄羽,泛着诡异的暗红色。不知为何,缙云总觉得它有些眼熟。

       “啧,原来不是那只辟邪,我说你们怎么没有直接出现在我面前,不过没关系,报不了仇,顺手杀两个人也挺有意思。”

       “魇兽?”巫炤一挑眉。

       似乎能感受到缙云的疑问,他随口解释:“你之前不是问过我你遇到的那只小妖是什么吗,后来我查了许多典籍,它毕竟太小,我又没有亲眼见过,不能断定,但魇族的成年状态,就是我们现在见到的这样。要小心,能活到成年的魇兽万中无一,但都非常强大,这一族的巅峰强者甚至能与始祖魔一较高下,操纵梦境是它们的天赋之一。”

       他掏出了怀中的骨笛凑在唇边:“你与辟邪有仇?”

       魇兽发出嘶哑而凄厉的笑声:“你怀中的这截骨头……它的主人怎么样了?死了没有?”

       缙云一哂:“活得好好的,不过是有次和同族较量断了一颗牙罢了。”

       他抽出太岁:“巫炤,这次是我惹来的麻烦,我来对付。”

       “我建议你少花点力气,给我省点事。”巫炤唇角露出了一缕冷酷的笑意,他整个人漂浮起来,多而密的骨盾将他周身护住,绘着繁复巫纹的手轻轻一招,一路上以丹书骨颏控制的下等魔便一拥而上冲向魇兽。

       魇兽双翅挥舞间腾空而起,声音里含着刻骨的仇恨:“人类,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这虽然是你的梦境,但……也是我的国度!”

       巫炤的骨偶在它面前确实显得极为脆弱——魇兽在攻击时像是一团血红色的烟雾,轻捷而迅速地穿过下等魔的身体,令后者直接消散。它的翅翼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翅缘锋利如刀,数度撞上巫炤的护身骨盾,发出绵密的碰撞声。

       巫炤的表情算不上好。他擅长的本就是法阵之术,然而魇兽在梦中几无形迹,纵横来去,极难捕捉。更有甚者,他发现在这个梦里,他消耗的巫力竟无法得到补充,很难判断这是因为魔域与人间的力量体系冲突,还是魇兽力量的压制。

       “难得我们会有联手对敌的机会,真是痛快。”缙云只一瞥便心中有数,足尖轻点踩着一只飞羽魔骨偶飞到高处,看准时机纵身一跃,太岁携万钧之力劈下,擦出一串耀眼的火花——他竟将魇兽压在了巫炤的血眼法阵之中,那魇兽尚未来得及挣脱,法阵轰然炸裂,血气将其包裹,逼出它一声痛呼。

       “我……我要杀了你们!”

       “呵,你倒是试试看。”缙云手下不停,一式坼岩将魇兽挑至空中,紧接着一式暗云,太岁横扫出冷冽光弧,准准将魇兽压进又一个法阵。

       巫炤虽然少有与他联手的经历,在缙云误入魔域之前,平日里的切磋却几乎未曾断过,对他的招数也极为熟悉——一招一式都是他亲身体验过的。

       他知道为什么旁人畏惧他疏远他。从战奴一路厮杀成为大将的缙云,是一柄锻过千次的剑,过于凌厉,每一刺每一挑他都练过成千上万遍,没有半点冗余,亦不存半分迟疑,只有看到这个人挥舞太岁的样子,才会知道什么叫鬼神皆斩,甚至,会有一种源自本能的恐惧。

       但此刻,他们是在并肩作战。巫炤唇角溢出微笑,骨笛旋律益发高亢尖利,每一个法阵都落在缙云招式的锋锐之下,而魇兽的速度亦被辟邪骨笛的力量逐渐压制,越来越慢,甚至无法维持烟雾的形状,露出丑陋的本体。

       魇兽似也明白这样持续下去自己恐怕要被斩杀当场,它突然在缙云密集的剑势中抬起头来,露出一个……不,那不能算是笑,充其量只是口器翕动了一下,然而缙云与巫炤却都在那一刻,凭着千百次战斗的经验,本能地意识到了危险。

       那是某种……声音。无法形容,甚至不能确定是否是真的听到了。又或者,那更像是一种纯然的力量,它携着无数幻境以山呼海啸之势迎面而来,距离更近的缙云只来得及下意识以太岁挡在面前,太岁剑身之上亮起金色光焰——辟邪之力自动护主,然而太岁毕竟是一柄未完成的剑——光焰如同风中残烛,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

       巫炤的情况比他还要差些,他的巫术本就偏重精神之力,平日施术又多借助乐声,虽然受伤不重,但更易共感,眼前无数幻境纷至沓来,一时竟支撑不住。

       缙云回头看了巫炤一眼。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行将崩溃,虽然剑术依旧凌厉,却极易受伤,但是……他从来擅长的就是不是防守,而是进攻!

       缙云悍然撤去了所有的防护,幻境主宰了他的意识,然而他手中的太岁却丝毫没有停顿,最简单不过的直刺,他作为战奴学会的第一剑,每天都要练上千百遍的,深入骨血的本能。

       太岁剑下,鬼神皆斩。

       魇兽的头颅被太岁贯穿,甚至没能发出一声惨叫,便化为飞灰。然而放弃了防御的缙云,也在挥出一剑后跌倒在地,生死不知。

       充斥于空间中的浓重黑暗刹那间散去,天顶云层攒聚,而金光刺破云层照彻梦境,整个梦境就在这金光中摇摇欲坠,片片崩裂。

       见此情景,巫炤本已摇摇欲坠的心神倏然一震,他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来——缙云精神受创太重,梦境要塌了——勉力施术,双手结印,血红之眼在缙云身上打下印记,后者的身形顿时消失在原地。

       “我……没死?”

       这是缙云醒来后的第一句话。

       第二句是:“这是……哪儿?”

       然而其实他并不需要巫炤的回答,意识逐渐聚拢,他已认出了身边的景色。

       是西陵城内的一片花海,司危那个小女孩特别喜欢这里,巫炤宠她宠得和亲生女儿差不多,于是便也常常陪她坐在这里玩,缙云每次去西陵都习惯性地跑来这里找巫炤,比去巫之堂找到人的可能还大些。

       “怎么……回了西陵?”

       “不是西陵,是我的梦,或者叫梦域也可以。”

       “有什么区别?”

       巫炤摘下一朵花,露出微笑:“像你刚才那个,就是普通的梦,当然,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人比较执念的东西更容易在梦里出现。而梦域,是我们通过巫力的运用,在自己精神里构筑的一处稳定空间,我只不过是把自己的梦域建成了现在这样而已。刚刚你精神受伤太重,梦境崩塌,引起力量乱流,我不能在那样不稳定的空间里带你直接回到现世,只能带你到这里,我们稍等片刻,应该就可以出去了。”

       “我——”缙云刚说出一个字,突然面色大变,按住了自己的额侧。

       “怎么了?”巫炤扶住了他,巫力在他眉间停留片刻,眉宇之间浮现浓重的担忧之色。

       辟邪的力量是世界上最霸烈的力量之一,即使是心志坚定体质强健的人类也很难承受,因为他们的力量特性是“吞噬”,而王辟邪的血脉甚至会吞噬和转化一切与它不同的力量。缙云再强悍也只是个人,从辟邪之力进入缙云身体的那一刻,它就与缙云的肉体和精神进行着一场永无止息的惨烈厮杀。缙云的身体因为这场厮杀而日渐崩溃,而他的精神与魂魄,也在辟邪之力的压制下摇摇欲坠。

       当然,缙云的意志很强,他虽然不修精神力,单论心志之坚却也并不弱于顶尖强者。然而,魇的最后一搏——巫炤不能断定那到底是什么招数,他所能查阅到的典籍中并没有相应的记载——却也重创了缙云的精神。

       虽然巫炤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一时却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如果是在现世,他或可以用巫术对缙云的精神进行调理和治疗,哪怕是在缙云的梦里,他也有相应的办法。但这里是他的梦域,缙云是外来者,可以说出现在他面前的缙云这个人本质上就是精神,原来的巫术能否起效,治疗精神的精神会发生什么事,他完全无法确定。

       “你先躺下来,休息一下……”

       话音未落,缙云骤然睁眼,暴烈的情绪主宰了他,在这一刻,属于辟邪的对于吞噬的渴望压制了缙云作为“人”的克制,又或者是,缙云性格中深藏的贪婪与辟邪的力量产生了共鸣。

       他锁住了巫炤的关节,骤然发力,将后者扑倒在一片花海之中。

       “缙云!”巫炤皱起眉头,然而一时难以在完全不伤害对方的情况下挣脱出来,而缙云俯下身……亲吻了他的嘴唇。

       这并不是一个多么有“情意”的吻。非要说的话,它充斥着混乱、欲望,饱含着征服和占有的意味。缙云毫无章法地辗转啃噬着巫炤的嘴唇,唇齿相接处有血的腥气蔓延开来。

       他的舌尖扫开巫炤因为过于惊愕而忘记闭合的齿列,用力地扫过上颚,与巫炤的舌毫无花巧地狭路相逢,这无疑是缙云一贯的战斗作风,长驱直入,攻城略地。

       “巫炤……我……对不起……”缙云含混地说。

       巫炤挣扎的动作停滞了。

       “对不起……但我……控制不了……我真的……”缙云闭着眼睛,他的情绪冲破藩篱,赤裸裸地展现在巫炤的面前。

       “我总说我不想要感情……但……其实我不是……我只是……”

       他的声音短促、含混又破碎,甚至巫炤怀疑自己能听懂他的话完全靠的是多年来的了解,但他的动作没有迟疑,巫炤脖颈上的兽骨项链被他一把扯断,战将粗粝的手指顺着领口豁开西陵鬼师繁复的巫袍——像是他已经想象这一场景想象过千百遍一样——他的白发与他的气息毫无保留地覆盖下来,他的另一只手环着巫炤的侧脸,只是虚虚地环着,像是捧着一件在梦里都不敢奢望得到的宝物,是疯狂中唯一的一点克制与珍视。

       然而巫炤并不因暴虐而恐惧,亦不会屈服于疯狂,大抵唯一能击败他的,正是这只手上传过来的,珍之重之的温度。

       他抬起手,温柔地抚摸过缙云背上的伤疤。他曾经无数次“看”到这个伤疤,也知道它是在哪一场战斗中留下的,但抚摸这个动作太过于亲密了,而触觉,对于他来说,也太重要了。

       “看”到的,不过是灵体上光芒的强弱,只有碰到了,才知道它这样长……又这样深……几乎豁开缙云的后背,也才能想象……会有多疼。

       那么接下来的一点小小的痛苦,和它相比,和缙云相比,或许也没那么重要。

       如果缙云是一柄剑,他是如何被铸造出来的呢?

       要有浇铸用的型范吧,剑身上每一道花纹和铭文,都会与型范的内部无限贴合,彼此镶嵌,巫炤闭着眼睛,睫毛剧烈地颤抖着,洇着细密的汗,他难以自控地想象着剑身上的纹路,就像是自己送他的昆仑玉指环上的纹路,指环冰冷的触感……

       但指环会变得温热,就像流入型范的青铜液体,是滚烫而致命的,在冶炼的时候,它会在火中焕发出纯净的光焰,像……像辟邪之力那样纯净,却也锋利,甚至在倾倒的那一刻,有一种无情的错觉,仿佛要将型范击穿。

       为什么还没有结束呢?是不是因为在梦里,一切规则都失去了它必然的意义。剑成型的过程是这样漫长,漫长到力量乱流已经平息,漫长到一开始的无情与痛楚逐渐被遗忘,漫长到汗水滴坠,漫长到粗暴的浇注已被精细甚至可称温柔的刮削琢磨代替。剑在砥砺中开刃,露出不甘寂寞的凛凛寒锋。

       ——然而缙云在锋利的同时,又这样稳定而精准。他锋刃所向,永远是最致命的地方。

       在他铸成的那一刻,巫炤用力地抱住了他,与他唇舌相就,两人的气息濡湿而散乱,被两人动作惊扰而分扬四散的花瓣终于缓缓落定,坠星如雨,有许多颗就落在缙云的发间,那光芒离巫炤这样近,他忍不住牵起唇角。

       “别装了,我知道你已经清醒了,”巫炤的声音虽然低哑,却没有什么负面情绪,“力量的乱流也结束了,我带你回去,你再多休息两天,应该会好一些。但是……你以后也不能再战斗了,你的身体随时会崩溃在战场上,我会和姬轩辕说,让他禁止你出征。”

       “我没有装什么,”缙云露齿而笑,看上去居然有些孩子气,“巫炤,你也未免……先说好,你知道我们以后……会和以前不一样,不要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这不是战斗,也不是治伤……”

       “我知道,”巫炤轻轻抚摸着缙云的兽骨耳环,他出了很多汗,指尖的巫纹有些洇开了,在耳环上留下一点暗褐色的印记,“我发现这是最有效的办法——我们此刻都是一段精神力,而辟邪的力量正好可以让你吞噬我,你的伤势也可以稳定下来,本来你就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但治伤不需要这样。”

       “辟邪的力量会在你的精神衰弱时诱导你的心智,但你毕竟是缙云,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力量可以强迫你做真正违背自身意愿的事。”他的声音逐渐稳定,带着平日里绝不会有的懒散与温柔,“而我,我是巫炤,和你一样,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强迫我做真正违背我自身意愿的事。好了,收拾一下,我带你回轩辕丘。”

       “巫炤?”缙云忽然轻轻地吻了吻巫炤的眉心。

       那是鬼师本命巫纹所在,敏感至极,巫炤本能地颤抖了一下:“什么事?”

       “多谢你。”

       “……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这种话。”

       “你说过你想听,”缙云贴在他耳边轻声说,“你想听什么,都可以和我说,我说给你听。”

       谢你倾力相救,谢你相交莫逆,谢你折节抬爱。

       谢你曾于战奴身侧一回眸。

       

       

       FIN.

评论(81)
热度(698)
  1. 共9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月下对酌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