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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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更都是月洛,我真是在两对CP间来回横跳……
10.
笼罩在辟邪战歌剧组头顶的乌云似乎终于散去了。云无月在医院住了一个周就返回片场,开始继续拍摄她的文戏,武戏则被排在了拍摄计划的最后,以求给她的恢复留足时间。接下来的一个半月拍摄十分顺利,再没发生奇奇怪怪的事故,剧组工作人员终于不再搞一些玄能救非的小仪式——此前每天开拍前剧组里总是弥漫着奇怪的玄学气息。
总体拍摄时间两个半月后,所有的棚内戏和影视城取景戏基本都已经完成,最后一天还拍得特别顺,上午十点半巫炤就关了监视器,宣布所有人原地解散,有外景戏份的演员和部分工作人员可以自由规划时间,五天后在光明野集合开始外景拍摄。
场里顿时掀起一波欢呼声浪。
“好久不见爷爷了,这次一定回去陪他多打几局牌……”岑缨抱着本子过来找北洛和云无月,嘴里还在嘀嘀咕咕她的假期安排,“那个,玄戈前辈,云前辈,能不能求签名呀?”
顺利拍摄这么久,剧组里的大家关系都不错,她也越来越亲近两位主演,本子签过之后她又掏出一叠海报,眼睛骨碌碌地转,满脸写着乖巧期待与恃宠生娇。
“我爷爷也是玄戈前辈和云前辈的粉丝呀,小叔叔也是,葛先生,哦,就是我的老师也是,还有我师兄……”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个人造出十分热闹。
待这边终于签完,她接过海报,小小鞠了一躬,又好奇地看看北洛:“这么久没有假,前辈一定也很想家吧!我之前在采访里看到过您的妻子,她真美!”
北洛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所提问的对象,是“玄戈”。
“……嗯。”他低声回答。
“那,两位前辈回头见啦!”岑缨开开心心抱着一堆签名走了,步履轻快,马尾辫在身后一荡一荡。
北洛与云无月目送着她的背影。
“有点羡慕?”云无月突然问。
“……这么明显?”
“一半是猜的,”云无月说,“毕竟对家的渴望算是人的共性吧。”
“那恐怕你这次猜错了,我其实并不是因为家庭而羡慕她。”北洛摇了摇头。
他沉吟片刻,好像是在认真地措辞:“其实在我看来,大众对原生家庭问题,往往存在过分的迷信——很多所谓的心理学科普也会有这个问题——认为原生家庭可以‘决定’人的一生,或人一生不能摆脱原生家庭的阴影。诚然专业心理分析也会把原生家庭和童年经历作为很重要的话题来探讨,但真的不必过度渲染。会关注原生家庭问题的人,往往是因为他们童年有过被伤害的经历,所以会带着很强的预设和情绪去看问题,这会导致动机性推理——就是一种倒推,先预设结论‘我的性格缺陷是源于原生家庭’,然后替自己的性格缺陷寻找原因,为了寻找感情上的共鸣,放弃更加冷静理智的思考模式。”
“所以你认为你没有受到原生家庭的负面影响?”
“我觉得在‘对家庭的渴望’这一项上没有,”北洛耸耸肩,“或许在‘对表演的排斥’上有,但说到家庭……不管你能不能理解,其实我真的能够感受到我的母亲非常爱我,我并不认为自己在人生的最初阶段缺少来自家庭的爱。在母亲去世后,照顾我的那对华人社工——我叫老师和师母,也非常爱我。所以那种,看到别人家庭美满幸福会非常羡慕嫉妒恨的情绪,我真的没有。”
云无月看了北洛一眼,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那你为什么羡慕岑缨?”
“我是羡慕她那种……表达和分享的能力,”北洛低声说,“想到什么就说出来,不吝于和任何人分享自己的快乐和幸福……容我不专业地猜测一下,她在她非常热爱和珍视的家庭里以及成长过程中一定得到过很多直白又真诚的爱,所以她本能地可以向任何人传递这些能量和情绪——因为她潜意识里根本不觉得这些东西是珍贵的。”
“鼎铛玉石,金块珠砾,弃掷逦迤,亦不甚惜,”云无月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可以不要引用古文吗,请对归国华侨好一点。”北洛无奈地瞥了云无月一眼。
云无月露出一丝笑意:“你的中文真的很好,我经常会忘记你是在英国长大。”
“因为母亲一直坚持教我中文,我想在她心里,应该一直都想要回来吧……”北洛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假期有安排吗?”
北洛因云无月的问话而有点诧异地看向她:“你这句话像是某种邀请。”
他想了想:“应该没有吧,其实我不想去玄戈家里窝满五天,虽然他家是够大了,但我终究是个外人。本来我假期是很喜欢出去旅游的,但顶着这张脸在国内玩危险性是不是太高了点……”
“这就是某种邀请,”云无月看着北洛惊讶神色笑起来,“时间还早,正好,我请你吃午饭?”
“这就是你说的请我吃午饭?”
一个半小时后,北洛半真半假地和云无月抱怨。
他们和应垒、孚彦——羽林手受伤之后玄戈换给北洛的保镖——一起站在天鹿儿童福利院门前。
“是啊,特意通知了院长,多准备四个人的饭。”云无月无比坦然地回答。
结果他们进了门才知道羽林和岚相居然也在,北洛看着被小孩子挂了满身的岚相,露出了三观受到冲击的表情。
岚相的惊讶和他不遑多让。
“啧,怎么我叫你来你不肯,云大佬就拉得来。”羽林耸耸肩,朝北洛飞了个“你懂”的眼神。
北洛倒是不窘迫:“严格来说我是被诱拐的。”
羽林哈哈大笑。
云无月在一旁坐下,随手拿起孩子们叠放的蜡笔画来看,漫不经心回一句:“带他来蹭饭。”
“这里的严叔做饭很好吃的,以前是五星酒店的大厨,董事长夫人特意聘回来的。”应垒在一边笑嘻嘻地敲边鼓。进了福利院,连他的态度都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
“玄戈哥哥!”
一颗小炮弹撞进北洛怀里,差点把他撞得一个趔趄。
北洛犹豫了很久——就像是他完全没有过拥抱一个小孩子的经历那样,终于慢慢把手环在孩子的后背上,轻轻地拍了拍,想了想,又揉了揉他的头——头发很软,手感很好,像是在抚摸小猫柔软的毛皮。
“你走开,玄戈哥哥是我的!”另一个小女孩跑过来和他抢。
可以看得出这些小孩子很有教养,虽然已经争了起来,可是都刻意压了声音,听上去并不刺耳,倒像是两只鸟儿在唱歌。
“容谷,令洙,你们两个上次不是还说,最喜欢的是霓商姐姐吗?”孚彦拖长了声音。
“最喜欢霓商姐姐!”
“也喜欢玄戈哥哥!”
两个孩子同时开口。
北洛终于忍不住喷笑出声。
他蹲下来摸摸男孩子的脸,又拍拍女孩子的肩膀:“玄戈哥哥是霓商姐姐的,不过你们乖乖吃饭的话,吃完饭我可以陪你们玩一会儿。”
“好了先吃饭,”岚相艰难地把身上的孩子们一个个扒拉下去,“不吃饭我马上就走了。”
等孩子们乖乖拿了餐盘开始吃东西,北洛也终于脱身,和云无月坐在一起。
“玄戈哥哥这个叫法听上去真的有点好笑,”他因饭菜出乎意料的美味而停顿片刻,“玄戈经常来吗?”
“霓商很喜欢孩子,玄戈就经常陪她过来。我知道你对他印象不会太好,不过他在这里的形象确实和你熟知的不太一样,”云无月轻声解释,“其实孩子缘最不好的大概要算是我,我对孩子并没有特别的喜爱,会过来也更像是某种习惯。”
她突然沉默。
一只皮毛颜色油光水滑的黑猫爬到她脚边,并持续来回磨蹭着她的裙摆,尾巴竖得笔直,唯有末端一点弯出惬意弧度。
云无月伸手摸了摸黑猫的脊背,后者发出巨大的呼噜声,好似拖拉机立地成精,并扭头轻轻叼了一下云无月的手,抬起下巴来示意她撸。云无月轻轻搔了搔猫的下巴,它享受地闭上了眼睛,将整个头的重量都落到了云无月手上。
“……福利院养的猫?”
“是啊,绝育和疫苗都齐全,养了好多年了。”云无月拍拍猫头,示意它自己去玩,可黑猫依旧不满足,干脆直接发力跳到了云无月膝盖上,团成一团在她裙子上蹭来蹭去。
“怎么这么黏人?”北洛皱眉,伸出手去拎着黑猫的后颈皮把它提了起来,后者像是被他吓坏了,夹着尾巴一动不敢动,僵成一张“准备好被扔掉”的表情包。
云无月就势轻轻摸了摸猫头:“它有点怕你。”
“我从小就不讨猫喜欢。”北洛把黑猫放下,它愤愤叫了一声,跑去别的孩子那里求温暖。
“我记得我拍《穹隆寻踪》的时候里面有个猫妖的角色,也是找了只黑猫来演变身前,那只猫也很黏人,在剧组呆了两天就总是盘在我的椅子上睡。”云无月露出一点思索的神色。
北洛挑了挑眉毛:“哦……你拍过很多电影和电视剧对吧?”
“嗯。”
“你和我说过,每演完一个角色都需要刻意去遗忘一些东西?”
“……嗯。”
“所以……”北洛笑着看向云无月,“《穹隆寻踪》是你很早之前的作品吧,好像有五六年了,你居然会记得剧组里的一只猫,还记得它的颜色?”
“有什么问题吗?”
云无月坦然回看。
她的表情依然平静,但眼底有点什么慢慢地泛上来——那是一点藏得极深的狡黠之意,像月夜里一闪而过的魅影。
“没问题,只不过你的表现让我更加确定一件事,那就是这个世界终究是要被猫占领的。”北洛最终一锤定音。
他们享用了一顿味道还不错的午饭,期间岚相和羽林因为人到底要不要吃胡萝卜吵了起来,周围的孩子们纷纷加入踊跃发言,北洛得以对挑食的一万个理由和反人类的一百种食物有了点初步的概念。
接下来的下午亦消磨得十分愉快。云无月以“玄戈拍戏很累,大家让他休息一会儿”为由帮北洛推掉了不少小朋友的盛情邀约,得以让北洛和她一起悠闲地把孩子们的手工和画作都欣赏了一遍。北洛还见到了刚接受完心理治疗回到福利院的夕朝,小姑娘慢吞吞地递过来一个橡皮泥捏出的小人儿,北洛刚准备说谢谢,她就用天真的大眼睛望着他问好不好看,送给岚相哥哥合不合适。羽林和应垒在旁边疯狂拾乐,连云无月和孚彦都忍不住露出笑意。
至于岚相,他还在和满身的小孩子做斗争。北洛看得叹为观止,心想如果云无月是猫薄荷成精,那岚相原身应该也属于某种稀缺精怪,或许可以命名为幼童薄荷之类的。
一同离开时,北洛在上车前深深地看了门外“天鹿福利院”五个字一眼。
“其实我做过义工。”在车里,他突然没头没尾地说。
“嗯?”云无月就坐在他身边,这个距离上他们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一点体温。
“就是我说的老师和师母,他们是非常好的人,自己收养了三个孩子,还定期去福利院做义工,我也会跟着他们去,那些孩子都叫我哥哥,”北洛说,“我只是没想过……在国内做这些。”
“所以你确实不会羡慕别人的家庭。”云无月露出深思神色。
北洛瞬间失笑:“你是因为这个才拐我来的?你是不是还想和我说,只有真正体会过‘家庭’,才知道自己有没有在‘对家庭的渴望’上受到原生家庭的影响?”
“是啊,”云无月点点头,“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客观。”
“因为我知道人的心有多脆弱,多么需要维护,你是在正式表演的过程中遇到了多个人格多种情感的冲击,我是在成长过程中,因为我母亲的原因,被迫面对同样的问题。在没有读大学之前,我就自学了一些心理学的东西,并且以自己作为解剖对象,”北洛耸耸肩,“学会不带感情色彩地面对自己很难,但是习惯了就好了。”
“你……真的令我很吃惊。”
云无月静静地看着北洛,后者亦侧首对视。在他们的交流里,这似乎是第一次他隐隐占到上风。奇妙心绪令他的手略微扬起,像是要碰一碰她的手,却中途又收回来握成了拳。
他最终向后靠了靠,懒散地贴在椅背上,轻描淡写地说:
“让你吃惊的机会多着呢。”
TBC
*基友吐槽说,云大佬这种会定期清理自己记忆的大佬,会记得五百年前在某具体地点救了一只猫还记得猫的颜色,必然是个潜在猫奴(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