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夏二人享受他们假期的同时，谢衣也回到了龙兵屿。

“师尊。”

沈夜居处的门对他来说形同虚设，他并没有太费力就轻车熟路地进了卧室，看到那人安静地躺着，陷在一堆柔软的被褥中间。

流月星的紫微祭司自接任以来内忧外患，如临深渊，直到以身为引发动秘术摧毁流月星的那一刻，都没怎么有过轻松喜乐的日子。哪怕是族人迁居龙兵屿的当下，依旧为着血中所融痼疾，要在人类与秦陵间做出抉择，求一线渺茫希望。

以前谢衣还小，偶尔会在师尊小憩的时候蹑手蹑脚凑上前去想搞点恶作剧，可是还不等接近，沈夜就自然会醒来，一双眸子暗沉如夜，殊无睡意。

他竟然从未见过沈夜这样毫无防备地熟睡的样子。

依旧是一张少年的脸，却已经开始有了冷硬的线条轮廓，大概是常常皱眉的缘故，眉心有浅淡的川字。

谢衣坐在床边，手从被褥下伸进去，握住了沈夜的手。

沈夜皱了皱眉，还是没有醒，眼下一片青黑阴影，想来是最近休息得不太好。

谢衣安静地注视着他，因为结合了秦陵的基因片段而变得凌厉的目光软化下来，看上去倒有几分像是当年那个牵着自家师尊衣角的小孩子。

沈夜动了动，长睫费力地扇动两下，漏进一线亮光，便又紧紧地闭上眼睛。

谢衣忍不住低笑。

“……谢衣？”

刚醒来的声线里有天成的磁性与不自知的笑意，与记忆中的声线合而为一。

“阿夜。”

谢衣笑着用手去蹭沈夜的脸颊，后者还没完全清醒，露出一点孩子气来，皱着眉躲他的手。

“你叫我什么？”

“阿夜啊。总觉得叫师尊太正式了……”

“尊卑长幼不分，胡闹。”

沈夜坐起身，他这会儿只穿了睡衣，隐隐露出少年瘦削身体的轮廓。

“唔，要分尊卑的话……不如……主人？”谢衣话里带笑，刻意压低了声音，一句主人叫得简直分不清是谁占了谁的便宜。

“……胡闹。”沈夜摸到自己放在床头的衣服，骤然间心口又是一痛，面色一时苍白。

“阿夜你没事吧！”谢衣扶住了他，试探着摸向他的胸口，“最近……是不是常常发作？”

怪不得沈夜这样疲惫……

“没事。”沈夜定了定神，也不避忌谢衣，动作自然地穿好了衣服，踱进浴室去洗漱。

谢衣望着他的背影，狠狠拧起了眉头。

“你这次回来住多久……你在干什么！住手！”

沈夜从浴室一出来，就看见厨房的门开着，谢衣在里面也不知捣鼓些什么，还似模似样地系了条围裙。

向来淡定的大祭司几乎是冲进了厨房。

“阿夜你不要这样……我也就是小时候炸过两回厨房而已……”谢衣忧郁地嘀咕两声，把灶上的火调小了，返身抱住了沈夜。

少年长得极快，如今也只比谢衣矮了五六公分，对方这个近乎撒娇的拥抱虽然有点勉强，却也并不突兀。

“我就是想给你炖点粥当早餐而已……”

“有智能系统，只要设定一下，不需要你自己动手。”

沈夜毫不客气地揭穿他。

“可是自己做的比较有诚意嘛……阿夜，到底什么时候你才会意识到，我不会把饭做成生化武器了……上次那顿饺子你不是都说了味道还过得去吗？”

沈夜顿了顿，放软了身体让谢衣抱住。

似乎在他眼里，谢衣总是那个天天闯了祸泪眼汪汪地瞅着他等他去善后的小徒弟，当年炸了厨房害得他受了伤，后来又把家常菜式发展成黑暗料理的罪魁祸首。

却不曾意识到，那只洁白柔软的小小手掌，早已经变成了成年男子的模样，修长有力，骨节分明，指腹与关节带着分明的薄茧。

“我有一个月的假。本来应该是三个周，但基因改造我不用参与，心理疏导被我翘了。”谢衣眼睛亮亮的，“师尊，我们去哪里度个假好不好？”

“这种时候居然给了你们一个月的假？”沈夜长眉一剔。

“想摘桃子嘛，随他们好了，反正一个月想要攻占秦陵星是不可能的，最后阶段我会参与……我一定可以拿到昭明。”

一提到昭明，沈夜的神色便又是一僵。

“来，尝尝看。”

谢衣舀了一勺粥，吹凉了递到沈夜唇边。

白粥熬得软烂，这一勺几乎都是浓稠的粥油，只有几粒米花零零落落散落在勺底，切得细碎的皮蛋和瘦肉丁点缀其间——谢衣的刀工十分精细，如今看来，火候也进步了很多。

沈夜尝试着抿了一口。

咸味和白粥固有的清甜融在一起，入口即化。

“怎么样，挺好喝的对不对，通天舰本来就是竹笋包子号改装的，厨房里的工具全得很，我和无异学了很久，就练几道菜，还专门开发了一个APP放在随身终端里。”

谢衣敲了敲手腕上的小方块，一只机械鸟蹦出来，叽叽喳喳：“时间到，请关火！”

“所以这两天就让我下厨吧！”

谢衣的表情简直像是：“魔法少女我们来签订契约吧！”

沈夜突然就觉得吐槽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