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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夷则在看守所住了两个多月，若不是有审限在，想来无论是李圣元还是鹰骑的人，都希望这时限更长一些。
又等到了乐无异的前来。
这一次陪在他身边的是紫胤而非逸清，这位发色灰白的知名律师此前已和夏夷则见过多次，亦在审查起诉阶段里帮了夏夷则不少忙。有他和清和全力活动，法院并未对开庭时间多作拖延，一周之后，夏夷则便将以被告人而非律师的身份踏入法庭。
夏夷则刚被带进会见室，紫胤便向他点点头，起身走到了外面的走廊上，留乐无异在房间里，与他四目相对。
两人一时无话，乐无异伸出手去攥住了栅杆，仿佛这样就可以距离对方更近一些。
夏夷则的视野里，那只手背上绽出了青筋，也不知用了多少力，紧压在黑色铁栏上的指肚泛出惨白颜色。
“无异……”
夏夷则叫了他的名字，又垂下眼望着手腕上的铁链，不说话了。
“我们这次见面，不会被监听。你说过，你这次被捕，是鹰骑对李圣元的报复。”乐无异低声说。
夏夷则并未回答，而是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你没说……捐毒集团倒下后，新成立的除了鹰骑，其实还有一个公司……”
乐无异深吸一口气，在对方诧然抬眼的目光中侃侃而谈：“还有狼缇，对吗？”
“你……”
夏夷则再度沉默，紧抿的嘴唇显出淡淡的青，和颧骨上方淤痕颜色相差无几。
“我见过安尼瓦尔，”乐无异松开手，挠挠头，继续说下去，“我的……哥哥。也知道那个冤枉你的人……是他派到鹰骑去的。”
“无异……”
眼下情形和上次他们见面的时候何其相象，只是那个一直说得出话的人变成了自己，而夏夷则却只能以省略号笨拙地做出应对。乐无异想到这一点，纵使心情沉重，还是忍不住嗤出半声。
“夏夷则，夏先生，”他站起身，脸孔被栅栏分割成几部分，看上去有些滑稽，但夏夷则吝于给出笑容，他甚至难以自制地往后靠了靠，紧贴冰冷椅背，像是在逃避乐无异的靠近和他吐出的那些问题，“你知道我的身世……对不对？你明明见过安尼瓦尔，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和李圣元走得那么近？”
他为帮夏夷则脱罪，动用了家里的力量和自己所有的资源，从鹰骑入手，想要查出事情的真相。
却在某个暗夜被人堵在小巷里，见到了那个面容粗犷，心如钢铁的男人。
“当年的事……我所能查出的东西有限，并不能完全还原真相，但以我观之，乐将军是真的把你当亲生儿子看待——”夏夷则的声音十分温润，带着强烈的安抚意味。
却在碰上乐无异的眼神时戛然而止。
“那跟我们之间的事情无关。”乐无异说，“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替李圣元挡灾？”
夏夷则沉默许久，终于再度开口：“那是我自己的事。我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些东西……也因此甘愿付出代价。或许会让你失望……但我就是这样的人。”
“夏夷则！你他妈——”
乐无异一拳捶在栅栏上，骨节上挫出白印，又迅速泛出血色。
“够了！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我们不是恋人吗！我以为你应该信任我！”他急促地呼吸着，话里几乎带了哭音，“你不信我！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不信我……这么久过去了，我还是不值得你信任吗？”
“你不想告诉我身世，怕我和老爹生出嫌隙，是不是？李圣元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拿这个威胁你……你要保护我，就任他摆布……对不对？你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些东西……得到什么？我的平安，还是我因为无知而勉强保住的无忧无虑？”
“夏夷则！”他一字一顿，重若千钧，“你是什么样的人，你说了不算！”
夏夷则闭一闭眼，鼻头酸涩，竟控制不住眼角的湿意。
“兀火罗……你的亲生父亲……是因为李圣元的贪念与背信而丧生。”他说，“虽然我不愿承认，但我的身上，毕竟流淌着他的血脉，我……”
你不恨我，我便已经十分感激上苍了。如果能够保护你……哪怕一分，也是好的。
只是这话他无论如何说不出口，便只能沉默。
“夷则……虽然知道这件事让我很难过……但是既然兀火罗是我的亲生父亲，我有权知道真相，我也……扛得住。我想和你在一起，你已经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了我，我就已经做好了面对你父亲的准备，不管是什么事情，我们都可以一起承担……我们本该一起承担才对！”
夏夷则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无异……抱歉。”
他们相识算不上久，但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了解乐无异。
却还是不够的。
“我的确不希望你因为他……得知自己的身世……如果他真的要算计一个人，一定会衡量形势，将你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才揭晓一切……哪怕你有权利知道，也不该通过他。”夏夷则终于放弃了隐瞒，话语也流利了许多，“李圣元毕竟只是想要逼迫我而不是毁掉我，哪怕我会吃些苦头，也不是大事。而且我这些年来也做了不少安排——他从前做过的事情，到底有蛛丝马迹留下——只是目前……还不到能与他正面抗衡的地步，所以忍下这一次，让他放松警惕，也没什么不好。”
他话说得软而轻，像在哄一个孩子：“我答应你，以后一定相信你，不管什么事情，都和你一起承担，好不好？”
“不好！”
夏夷则有些诧异，抬眼间却正好撞上恋人满满盛着笑意的眼神。
“你得乖乖让我保护，这样才行！”
乐无异将胳膊伸进栅栏之间，手指落在审讯椅的座面上，离夏夷则被锁住的手不过十公分距离，后者无奈地摇了摇头，握住他的手指，冰冷掌心包容火热指尖，因那一点温度，竟令夏夷则的手上都多了些血色。
“我会和老哥谈谈，他以为你跟李圣元的关系很融洽……我想他知道真相之后，应该会有不一样的决定，说不定你们还可以合作……”乐无异气鼓鼓挠挠他的掌心，“你啊……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总要付出一点代价，”夏夷则轻描淡写笑笑，“不过你放心，我没吃什么亏，这伤也是两周前的事情了，后来进来的那位……是你的人吧？”
乐无异笑了：“对啊，托了个朋友。毕竟……你可是我的人，我得为你的清白负责，还有你的脸也是。”
夏夷则简直哭笑不得：“怎么，乐公子，我破相了你便要抛弃我吗？”
“那可不好说……”乐无异哼哼两声，“所以你得好好珍惜自己这张脸，知道了没？”
颜控得十分理直气壮。
“好了，会见时间有限，就算你已经打通了关系，也不能保证监控录像不会被那人拿到。”夏夷则松开乐无异的手指，“就快能开庭了，到时见吧。”
“被他拿到不是正好？”乐无异笑着说，“既然他不喜欢我们在一块儿，气他一下也是好的。”
他见夏夷则脸色一沉，忙解释：“你放心好了，科技拯救世界嘛，我带了个屏蔽器，他们最多录到画面，声音是一定听不到的。”
话虽如此，他却也知道屋外紫胤还在等着，不能拖得太久。青年最后认认真真地打量了夏夷则一阵，琥珀色的眼睛眨了又眨，像寒冬里西点店错开一线的门扉，透出掺着甜蜜香气的融融暖意。
“我走啦，回头见。”
“回头见。”
TBC
还没虐够……然而乐乐真是太可怕了，邓摇.gif
应该还有一更。